精通33种方言的清华导师,也是民国好玩的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施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施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20世纪30年代,一位留学生写下了这则通篇只有“shi”字发音的96字奇文,《施氏食狮史》。唯有写在笔下,世人才能知晓其含义,光是说给别人,只怕无人能懂。

在远渡重洋时,这位留学生的脑子里想过很多计划。上“China”号船时,他打算做一个电机工程师;坐上火车跨过美洲大陆后想当物理学家;去了康奈尔大学毕业后成了数学家;最后又拿到了哈佛的哲学博士。

天才、奇才、鬼才,世人用近乎神话的词汇描述他,他所研究的领域,在近代中国是开创性的。他就是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赵元任,与梁启超、王国维和陈寅恪并称为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

除却天才大师的光环,他还是一个将“玩儿”研究到极致的人,好玩儿,爱玩儿。

年,赵元任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取庚子赔款第二批留美,而同批的胡适才第55名。到康奈尔大学不久后,赵元任用奖学金与朋友合伙买了一部照相机,从此走到哪儿拍到哪儿。

“自拍控”、运动健将、宠妻爱娃、“老乡”、“猫奴”……这些天才之外的身份,在赵元任的照相机中轮番登场,为他丰富的一生增添了有趣的注脚。他的所见所闻、治学生活与日记、自传相互照应。

历经风霜的照片曾散落海外,经二女儿赵新那和外孙黄家林近二十年的整理后,终于出版成书,名为《好玩儿的大师》。

中国最早的“自拍狂人”

赵元任算是中国最早的“自拍达人”。年他与中国留学生郊游时第一次尝试了自拍后,只要外出就带着相机和三脚架,所以许多照片都有他本人出镜。

赵元任曾拍了一组“吃葡萄三连拍”,并在照片中自注:“havesome?(要吃葡萄吗?)”“before(吃之前。)”“after(吃进去了!)”。

吃葡萄三连拍(年)

赵元任还爱尝试别人没做过的事,吃葡萄是常事,尝尝电可没人做过。在康奈尔大学当物理老师时,赵元任将电池的正负极放在舌头上,亲口感受“电伏特”的滋味。

赵元任喜欢做些别人没做过的事儿。他在康奈尔大学当物理老师时,将电池的正负极放在舌头上,要亲口尝尝“电伏特”的滋味(年秋)

冬天,他在大学附近的湖上学滑冰,准备开滑,摔了一跤,又摔一跤。为了表现自己是如何进行前后自我保护的,他用相机拍下了“滑冰”五部曲。

有了自行车后,赵元任的一大乐事就是骑车在马路上乱逛,去友人家串门。一次相机拍下了他双手环臂,撇开车把的照片,他兴奋地在照片上自注:“瞧!我两只手都没有扶车把子也能骑车了!”

“瞧!我两只手都没有扶车把子也能骑车!”(唐钺拍摄,赵元任自注,年)

前脚刚拍完清华园的工人搬运大石块,后脚就拍自己同工匠一起锯木头。在他骑毛驴摔了一跤时,汽车在外面抛锚时,自己卧病在床时……赵元任随时随地拍着自己,和他目之所及的一切。

赵元任也很喜欢新奇的拍照手法。他会利用镜子、玻璃或水面对光影的折射拍照,有时还故意把阴影留在孩子们的脸上,拍个大花脸逗小孩儿玩。

黄家林记得母亲曾回忆过,有一次赵元任夫妇带着三位女儿拍全家福,大女儿赵如兰特别淘气,告诉赵新那等一下要把舌头都伸出来拍,那才好玩。

赵元任提议拍一张辞行照,如兰对新那说咱们照辞行照时吐舌头,结果新那上了如兰的当。赵元任还偏偏选了这张照片送给亲友,作为辞行。(年)

“结果一拍照,我大姨又赶紧把舌头缩了回去,最后就我妈妈一个人在伸舌头。”黄家林向本刊回忆,“虽然最后又拍了一张正常的,但我外公还是选了第一张寄给朋友辞行。”

拍照成了赵元任一生的爱好,直到去世前他手抖不停,拿不稳相机,拍的照片变得模糊,这才停手。“虽然自己不拍了,但外公还是走到哪儿,就把相机背到哪儿。”黄家林说。

好(hǎo)玩和好(hào)玩的大师

出版家陈原曾经说过,赵元任的“好玩儿”便是“好玩者,不是功利主义,不是沽名钓誉,更不是哗众取宠”,而是“有趣味,有兴趣,有意思”。

赵元任的祖父任地方知州,他儿时最常干的事就是躲在后面看祖父审堂、打板子。打板子的口号非常怪,旁人几乎都听不懂。年幼的赵元任愣是听着听着,琢磨出了打板子口令的规律。

平日里,赵元任喜欢盯着看朝霞和晚霞。有一日拿到放大镜后,没用别人教,自己就研究出了好几种玩法,放大、缩小,后来将太阳的影子照在纸上,烧东西玩。

上大学后,赵元任每门课的成绩都非常出众。主修的数学曾拿过两次一百分,和一次九十九分,选修的天文学也是一百分,总平均分在康奈尔大学持续多年都是第一。就连挚友胡适提起赵元任,都要感叹:“每与人评留美人物,辄常推常州元任君第一。”

大学期间,赵元任热衷于参与各项体育活动,网球、划船,并在一英里竞走比赛中获得冠军。在康奈尔大学,校方要求每星期需要有两次走或慢跑两三英里,游泳六十英尺才可以毕业。“外国学生免除游泳的规定,但我仍然学会游泳。”赵元任在《早年回忆》中写道。

赵元任获得一英里竞走冠军(V.S.Chen拍摄,.8)

大一时,赵元任花了二百二十元买了一架二手钢琴,分期付款,每月付三块五,跟老师学音乐创作。年,他发表了钢琴曲《和平进行曲》。

游欧洲时,赵元任已经成了两个女儿的父亲。他和妻子杨步伟在巴黎见到了刘半农。赵元任和刘半农相见恨晚,速为知交。刘半农作词,赵元任谱曲,共同创作了传唱甚广的《教我如何不想他》,之后两人经常互为“双簧”合作谱曲。

有一天,赵元任提议给刘半农一家拍张全家福,刘半农苦笑:“为了得到这个臭博士,我们过的像叫花子一样的生活,就给我们照一张叫花子相吧。”刘半农的儿子还双手趴在地上,做讨饭状。

后刘半农因患回归热不幸英年早逝后,赵元任在挽联中悲痛地写道:“十载奏双簧,无词难成曲;数人弱一个,叫我如何不想他!”

回国后,赵元任南下调查方言时,在九江上岸停留了一阵子,大街上有人用地方话吵架,他就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中途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支箫,他原计划是要改乘火车,结果为了学吹箫,他继续乘船。那天整个下午,他都在船舱里吹箫。

有一年,正值赵元任过生日,他收到了一件礼物,一个玻璃瓶中装有液体和半流动体的橡胶状的物体,可以在透明的液体中不断地流动。“记得当时,元任先生喜出望外,把大群的贺客丢在一边,专心观察流体的动态,乐而忘记其他。”桥本万太郎在《回忆语言学大师》一文中写道。

在赵元任所有出镜的照片中,只有一张是摄于北京的。那张照片里,他嘴里叼着一支烟。抽烟最狠时,要一天抽两包烟。“外公抽烟是因为别人说吸烟上瘾后戒不掉,他就不相信,说肯定能戒掉。后来外公说戒烟,就再也没抽过烟。他就是为了证明人能够戒烟,才学着抽。”黄家林回忆道。

面对赵元任长达一个世纪的影像资料,整理的过程十分琐碎,既需要辨认照片中的人物,也需要厘清其中的事件,赵元任的日记是佐证照片内容最重要的史料。

从年4月14日起,至年元月,这76年间除生病或战争外,赵元任的笔触从未中断。但他的日记非常潦草,也伴有难以辨认的符号。赵新那复印了所有的日记,整理中逐字查找确认,但当赵新那到了晚年,编纂过程变得更加艰难。“我母亲有白内障,到最后她需要同时戴度的老花镜,安一个放大镜,加一个手电筒,才能够认得出照片上的字是什么。”黄家林说。

会33种方言的“现代语言学之父”

赵元任从小随祖父、父母一家三代人生活。任知州的祖父,几乎每一两年就要辗转一地。赵元任小时候在北方时,说北方话。上学时,教书的先生讲常州话,他学常州话。几经迁徙,十多岁的赵元任就已经会了近十种方言。

十五岁在南京上学时,他遇到了天南海北的同学,同学是哪里人,他就用哪里的方言聊天,一时间惊艳四座。

年英国哲学家、数学家罗素受邀来华讲学,正值赵元任回清华执教。当时想找一个懂数学、逻辑学、哲学,了解罗素,并且能接住他幽默诙谐的译者,并不是易事。包括胡适在内,众人共同引荐赵元任。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和梁思永,带着父亲的亲笔信拜访赵元任,同他协商担任罗素翻译的事宜。

此后罗素在中国讲学的一年间,都由赵元任陪同翻译。这一年,赵元任的方言存储库也不断扩大。

在北大时,赵元任用北京话翻译,当天场下座无虚席,他非常吃惊,在日记中写道:“有人听讲哲学的!!”

到上海女子师范时,他用上海话翻译;到杭州时,他用杭州话翻译罗素和罗素当时女友勃拉克的讲词。在去往湖南的路上,他在一艘船上同本地人学了几句湖南方言,就活学活用到了长沙的现场。全程用湖南话翻译结束后,一个学生走上前来问,“你是哪县人?”学生以为赵元任是带着外地口音的本地人,只是离开湖南太久了。

除中国方言外,赵元任的方言也“唬”了不少外国人。

二战后,赵元任曾往法国参加会议。他在巴黎的车站同当地人讲了几句话,对方立马感叹:“你回来了,现在巴黎比以前穷了。”

赵元任到德国柏林时,他和本地人拉家常,一位柏林人跟他说:“上帝保佑,你躲过了这场灾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黄家林和夫人之间常年讲长沙话,父亲黄培云在长沙住了五十多年都听不懂,总是跟他们讲,你们说一点能听得懂的话咯。但如果外公在场,就会非常注意地听。“外公告诉我们,一定要保持这个习惯,要讲长沙话。”黄家林说,“他真的是个非常珍惜方言的人。”

赵元任晚年归国时,黄家林陪他从北京、上海到南京。只要到了一个地方,赵元任就上街找当地人说几句,谁都觉得他像许久未见的“老乡”。

路过南京夫子庙时,赵元任身边围了好几圈人,他听出南京的方言变了味,大声一吆喝:“你们还有谁会说老南京话啊!”没一会儿,人群中挤出两位老人,紧接着他们仨就开始用老南京话叽叽咕咕地说起来了。黄家林对此记忆犹新。

赵元任不光讲得好,他也将语言“玩”出了新花样。

上世纪40年代初,赵元任在耶鲁语言学会上示范了一次“讲倒英语”。他先放了一段正常的英语录音,然后反过来从尾到头,照着语音念一遍,录了下来,又将其从头到尾播放,就回到了正常的英语录音。之后他还专门撰写了一篇论文用来讲述原理。

外孙女Canta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被母亲赵如兰交由曾经当过医生的杨步伟抚养。赵元任和杨步伟非常宠爱她。从牙牙学语开始,她就成为了赵元任的语言研究对象,之后还发表了一篇名为“CantianIdiolect”的英文论文,成为了语言学中罕见的婴语科学论文。

工作时也不忘调解两只猫的矛盾(年代)

赵元任有着天才级的语言天赋,同本地人聊几句后,就可以掌握当地方言的发音和字词规律。黄家林解释,外公研究语言主要遵循语言内部的声韵学规律,也要归功于他过人的听力。

黄家林曾跟赵元任讨论管乐和弦乐,黄家林偏爱弦乐,因为管乐的音色较为单调。赵元任则更爱管乐。

“他说弦乐的问题在于演奏时,不管你有多高的水平,第一次按这根弦和第二次按一定有区别。管乐的话,在工厂里做好了,只要一按下去就是那个音,肯定不会有变化。”黄家林说,“没有谁的耳朵比他的好,音差一点他就听出来了,所以他奔波各地做方言调查,一听就明白了。”

赵元任年回国时,发现自己同时代的老朋友个个都戴上了助听器,他说,怎么听力都不行了?赵元任最后一次回国是年,黄家林记得,89岁高龄的外公还同以前一样,正常聊天完全没问题。

玩归玩,赵元任的毕生治学生涯中,却没偷过半分懒。

尽管热爱体育运动,但赵元任身体一向不大好,他习惯每日早晨用冷水冲一次澡,看十几分钟报纸,早餐后一直要办公到十二点,午餐后歇息片刻便继续工作,晚餐后也在书房看书或写文章。

杨步伟的侄子杨时逢在《追思姑父》中忆起他治学的样子。下乡做方言调查时,有时要一天跑两三处,不停地找乡下发音人记音,晚上经常找不到旅馆,只能借住乡下,或在火车厢里过夜。有时杨时逢夜里在旅店醒来,看到姑父房间还亮着灯。他总劝姑父每天少调查一点,赵元任答,“那回家的日子就要耽搁了,更浪费时间,也更多辛苦几天。”

青年黄家林有一次问外公,音乐中3/4拍和6/8拍有什么区别,从数学约分上看,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即便面对小孩子的问题,赵元任也没有半分含糊,他稍微想了一下:“在音乐里节奏不一样,轻重不一样,3/4拍是强弱弱,6/8是强弱弱,次强弱弱。”

“现代最美满的婚姻之一”

“忽然走入一个不知名的美国留学生进来,对我们笑眯眯的不大说话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舍不得离手似的……吃了两个钟头的饭,我们大家闹的一塌糊涂,可是这位赵先生只说了几次笑话,都没说出太多意思来,可是总是笑眯眯的。”

杨步伟第一次见到赵元任时,只觉得此人不像一个初回国的留学生。之后接连四五天,赵元任雷打不动地出现。一次,他把杨步伟院子里的一盆黄菊花踢翻了,连带花盆也踢破了,此后他每年都赔她两盆,四十五年赔了九十盆。

在《一个女人的自传》中,杨步伟写“赵元任荡啊荡的来了”。赵元任这一“荡”,就和杨步伟走到了一起。两人居美国,游欧洲,归中国,再返美国,育四女,相守了六十载。

杨步伟也是民国时期的先锋人士,22岁时就当上了中国第一所女子中学的校长。后赴日本学医,归国后和友医院做医生。她也是中国早期的平权人士,在16岁考女校时,就在作文中写出“女子者,国民之母也”。她坚信婚姻自由,在女子缠足的社会中,写了一封信自行解除了“娃娃亲”。退婚的那天,杨步伟畅快地说出:“有生以来到现在第一次我才是我自己的人。”赵元任也曾是一个被婚约困住的人,在解除婚约的那天,也发出同样的感叹。

赵元任和杨步伟结婚时用的小照(.6.1)

在杨步伟自传的序言中,赵元任正一本正经地论着白话文和文言文,说道“在八个月以前她才真正开始写——”,突然在下一段,杨步伟打了岔,“不是的,元任,你记错了。八个月前是你开始翻译成英文。我的中文一年前就起头了。”

杨步伟岔了几句话后,赵元任无奈,“欸,韵卿,这东西是你在这儿写还是我在这儿写呀?要是你老那么打岔我怎么——”

“何不算俩人同写的呐?——”

除序言外,在自传正文,赵元任也会时不时跳出来写两句注脚,一逗一闹,自传写完了。黄家林提起这本书时,止不住地放声笑,“他们俩真的能把你笑得不行!”

赵元任和杨步伟相识后,只要得空,就去找她。在担任罗素翻译期间,他有更多的时间住在城里,离医院更近,去得更勤。一次,两人聊得太欢,忘记了还有翻译工作。到了讲堂,全场人都在等,罗素一个人被晾在台上。赵元任带着杨步伟走进去时,全场大笑,罗素低头对赵元任说,Badman,badman!(坏人,坏人!)

他们在中央公园格言亭拍了一张结婚照,只请了胡适和朱徵做证婚人,发了一纸通知书就宣告自主结婚了。不收贺礼,没有仪式,两人签名,在末尾注:“下签名人赵元任和杨步伟同意申明他们相对的感情和信用的性质和程度已经可以使得这感情和信用无条件的永久存在。”

这场新式婚姻第二天就被登上了报纸,在当时轰动一时。就连罗素都评价道,“足够激进”。后来杨步伟在传记中写,很多人都要学他们的新式婚礼,没有一次学得像,连自己的女儿们也学不像。

杨步伟嗓子大,脾气很躁,赵元任平和耐心。胡适曾经问杨步伟,家里谁说了算?“大事元任说了算,小事我说了算。”杨步伟说,“只是家里没什么大事。”

年回国,周恩来总理接见赵元任夫妇时,杨步伟走在前面,谈话时,她也坐在主宾的座位上。合影照片出来后,黄家林的同学问,你外公怎么这么矮了?“他们错把我外婆当外公了。”黄家林说,“后来我外公跟周总理也说,外婆是他的外交部长。”

曾有一位记者到美国的赵家访问,说两人是神仙伴侣,当时杨步伟回他,“我们吵吵争争了五十五年,但也和和乐乐地共度了大半个世纪。”

赵元任一生挚友无数,最亲近的便是胡适。翻译的《阿里丝漫游奇境记》(现译为《爱丽丝梦游仙境》),书名就是胡适取的。在美国,他和一群好友创办了中国科学社,回国后又在上海创办了《科学》月刊,正是这些先驱们,在觉醒年代的乱世中启迪国人睁眼看世界。

赵元任一生追求自由,不喜做官,拒绝任何行政事。清华曾推举他做校长,他则举荐梅贻琦。当时教育部长朱家骅希望他担任中央大学校长,他在国外一直推脱。

赵元任夫妇去世后,也没有仪式,而是按照他们生前的愿望,将骨灰撒入外海。

玩了一生,游了一生,学了一生。他们真的做到了自由地生着,又双双自由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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