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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荣芹
这是30多年以前的事。
那时,小弟受父亲的影响,迷上了收藏钟表。在服装厂当技术员的他,每到休息日,便骑着自行车到处寻表。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从外边回来,脸上笑得开了花,进门就嚷道:“今天得了宝贝了!”边说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放在桌子上。我忙凑上前去,看到这是一块不带盖的明盘怀表。表的中上部有一个罗马数字的小表盘,一对烤蓝表针。表盘下方,用珐琅制成了座钟的样子,下边有一个椭圆孔,露出里面的摆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带翅膀的小天使,脚踩钟表座,一只手扶着表身,另一只手挥舞彩绸。小弟得意地说:“这块表结构特殊,上边是怀表,下边是座钟,所以叫“表钟表”,走起来表锤左右摆动,也叫“眼前欢”。这种结构的怀表很少见,非常难得。”我忙问:“从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于是,小弟讲了买表的经过。
那天一大早他就出了家门,在济南东郊一个大型企业的宿舍门口,掏出一块2尺见方的白布铺到地上,上面写着“高价收购古旧钟表”。但一上午过去了,没收到一块表。接近中午,正打算收摊回家,一个小伙子路过这里,看了看,凑过来问:“不走的表要吗?”“什么表?”“怀表!”“拿来看看吧。”小伙子一溜烟跑进宿舍,不一会拿来这块表。小弟接过来一看,顿时激动地心里砰砰直跳。他打开后盖看了看机芯,说:“你要个价吧!”小伙子一听很高兴:“这还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呢,我得要个大价钱。”他想了想说:“块。”小弟心中大喜,但他不露声色:“你这表缺少零件,我给你出50。”“添点、添点……”小弟又加上10块,小伙子仍舍不得出手,最后80元钱成交。
我问小弟:“这表到底值多少钱?”他说:“那要看在谁手里。”见我不解,又解释道:“这表的机器残缺不全,在他手里是不走的破表,收废品的顶多给他3块5块,修表的人也救不活它,只有到了咱家才能让这表起死回生,到那时三千五千也有人要。”
“既然这样,人家要元你还还什么价!”小弟认真地说:“我是为他着想呢。他要,如果我立马给了他,事后他心里会纠结:人家价都不还,是不是值,值啊……我还到50,他卖了80,觉得多卖了30元,事后会很高兴啊。”说完我俩都笑了。
“你这心眼儿是跟谁学的?”“跟我大哥呀!哦,你还不知道我大哥刚买了一块珐琅表的事吧?”于是他给我讲了下边的故事。
几个月前,经熟人介绍,大弟在一户农家大院,看到一块珐琅怀表。他知道这种表是欧洲贵族的专用表,能在这么偏僻的庄户人家见到,非常惊奇。所以主人开口要0元时,他二话没说,立刻付了钱。没想到还没走出大门,就听身后有人喊:“这表是俺老头留下来的,0块钱可不能卖呀!”大弟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老太太踮着小脚追了上来。他赶忙上前扶住老人,说:“大娘别着急,你要多少钱咱再商量。”这时主人跟出来说他娘嫌钱太少,要0元。说着把表钱还给大弟。几天后,当大弟带着0块钱再去他家时,人家说什么也不卖了。主人说老太太不让卖,老太太说孙子不让卖。大弟又白跑一趟。
之后,几次托人去问,人家都说不卖。父亲知道这事后,觉着这表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怕多花些钱也要买下,于是让大弟骑着摩托车,带他远行几十里路,又来到这户人家。进门,主人挺客气,听说要看看表,赶紧拿出来,看来还是想卖。父亲仔细看后对大弟说,这表壳少见,珐琅彩挺精细,但是表芯就是常见的大八件。说着,他掏出随身带的一块怀表,对比着给大弟讲,你看表盘表针都一样,然后打开珐琅表后盖,说,这表游丝断了,还缺少螺丝,弦也生了锈。主人问:“你这块走着的表值多少钱?”父亲说:“值一二百啊!”说完,他把这块珐琅表放到桌子上,对主人点点头,然后对大弟说:“咱走吧!”一时主人楞在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父亲说:“这块表周围有圈珍珠,叫珠口珐琅表,光外壳也值块。还要想法买下呀。”
没想到之后才几天,表的主人托人捎信:一家人商量好了,块钱卖了。大弟告诉来人,就买下,多一点也不要了。结果顺利成交。
小弟讲完后,我们哈哈大笑。正在这时,父亲回来了,他看到小弟买的表也是满心喜欢,又拿出大弟那块珐琅表让我看。只见表的背面,红色珐琅彩,映衬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郎,白皙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内穿鹅黄衣,外披紫砂裙,连根根睫毛都清晰可见,真是楚楚动人。正面表盘周围,镶着一圈珍珠,我数了数57颗,问父亲这个数字什么意思?父亲说应该是这位贵夫人57岁生日时定做的吧。我说这表好是好,可也够贵的,用了大弟一年的工资呀。父亲说,这也值啊,因为这种珐琅彩要最好的画师才能画,烧制过程会变形,还要重新描绘,反复几次,最后成功率也不过百分之六十,能画的人极少,就更珍贵了。
随后一连几天,父亲忙了起来。他先修那块“眼前欢”,根据周围的零部件,推断出缺失的那个齿轮的尺寸和齿数,画出一张图纸,找来容易加工的材料。然后他把小钻床、小车床固定在桌面上,左手用小镊子夹住材料,右眼戴上放大镜开始车磨钻铣,还不停地安到表上试一试。经过几次反复修改,自制的齿轮已经配套了,接着他从废旧怀表中找到一个较大的齿轮,说这齿轮的硬度和摩擦系数适合这块表。父亲让大弟比着样子重做一个,几经周折终于成功。大弟把所有零件进行拆卸、清洗,当这块表恢复转动的时刻,一家人像过年一样高兴。
接下来,修那块珐琅表可容易多了。那时家里破表很多,找出残缺的大八件,游丝断了,配上一盘;螺丝少了,拧上一个。没费多少力气就让它滴滴哒哒走起来了。
在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父亲带领他的儿女们,从济南及周边的角角落落,打捞起成百上千的残钟旧表,用他精湛的技术变废为宝,使它们重新唱响了生命的赞歌。
如今这两块怀表,连同几千块手表、怀表、台表、座钟、挂钟,就陈列在山东省刘氏古钟表博物馆内,免费供游客们参观鉴赏,观者无不被钟表艺术的博大精美所折服,博物馆留言簿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震撼”。而只有我们才知道,这座时间艺术殿堂的背后,是家族两代人日复一日大海捞针式的发掘,和呕心沥血的修复,让这些原本残缺的时间艺术瑰宝没有被时间所抛弃,而是以这样一种最隆重的方式,得以延续和重生。
作者简介:刘荣芹,原济南客车厂子弟学校教师,喜欢文学,有多篇散文发表在省市报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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